丁氏家族世居黄县城关,人称“丁百万”。民国版《黄县志》中有“丁氏望属济南,明初由沂州日照县之南沙河迁黄”的记载;2001年丁氏族人续修的《黄城丁氏族谱》中说,明初丁氏先祖“由山东诸城县藏马山南之小天台”徙居黄县。其先世以勤俭起家,继以商业致富,“清康熙间,子孙积累渐厚,乾隆中元鹏、元沂、际云等科第仕宦亦渐显逐,蔚为黄之巨族”,丁家丰而不吝,遇公益善举踊跃捐输,民国版《黄县志》称“山东言富者德望推丁氏焉”。
丁百万家族“自始祖丁公,太婆黎氏,率男二人迁居于黄,中阅数代失传,传至孙旺,卜宅西关,产业定焉。后渐衍渐繁至六、七代,而黉序蜚声,田园广阔”。
丁百万是老黄县城里巨富丁氏家族的总称。明代称大富豪为“万户”,丁家拥有百万家产,比万户更加富有,因此就被叫成“丁百万”了。
明代初年,丁氏举家迁徙。途中丁公病饿而殁,黎氏携子二人,一路讨饭来到黄县。直到丁百万家族的子孙后代,每逢过年都要供养先祖用来要饭的篓子和木棍,大年初一全家吃干菜做成的“剩饭”,并在灶前供养烧饼,以示不忘根本。
对于丁家的致富,民间传说这部无字天书上记录着许多有趣的历史故事,但都与一笔外财有关。这其中最典型的是黎氏母子在借住的破草房里,一夜之间从屋内四个角落里先后得到了一个铁人、一个铜人、一个银人、一个金人。丁家靠这金银铜铁四个小人为资本,慢慢富了起来,这只是传说,不足为凭。
其实丁百万家是靠做买卖,尤其是开当铺富起来的。丁家的当铺大约近百座,据龙口市博物馆蒋惠民先生考证,丁家的当铺,北起关东,南至江浙,遍布河南、河北、山东等11个省、市。有信来、泰来、文来、正谊、金城、天记、东悦来、西悦来等八大栈房字号,各地当铺高房大屋,格局一律,均由黄县选派能工巧匠精工建造,当铺使用的营业执照是“龙票”。丁家的财产折合白银5400余万两,等于清政府两年的财政收入。
在八大栈房中,西悦来对后世影响最大,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,西悦来几乎是丁氏家族的代名词。其创始人丁法祖,有二个儿子,七个孙子,拥有房屋700余间。光绪十七年(1891年)西悦来家族将住宅分给七个孙子居住,俗称“七大份”,大份爱福堂的主人是丁宝典、二份履素堂的主人是丁宝文、三份勤业堂的主人是丁宝训、四份师俭堂的主人是丁宝瑞、五份保素堂的主人是丁宝检、六份宝俭堂的主人是丁宝珊、七份惜福堂的主人是丁宝瑨。
蒋惠民先生在《“丁百万”家族兴衰史考》一文中说,丁家从雍正年间开始投入了大量资金,大兴土木,建造了大批富丽堂皇的住宅和花园,至咸丰年间,共有房屋2700余间,遍布黄城大十字口、北巷、辛店、北关、南涧、宋家疃等处,占据了老黄县的大半个城区。
丁百万是一个庞大的家族,各支系使用的堂号有文素堂、雍睦堂、寿远堂、安吉堂、增禧堂、思善堂、庆余堂、安素堂、怀德堂、苞素堂、瑞芝堂、以约堂、纯约堂、思约堂、怀古堂、安福堂、信修堂、行素堂、福寿堂、光裕堂、安雅堂、承启堂、迎福堂、循礼堂、衍庆堂、修德堂、大德堂、履素堂、敦义堂、声远堂、观省堂、天吉堂、宝善堂、爱福堂、勤业堂、师俭堂、保素堂、宝俭堂、惜福堂、敬福堂、受福堂、履中堂、履谦堂、履和堂、履福堂、履安堂、履行堂、乐业堂、承业堂、安业堂、崇俭堂、保安堂、保忠堂、保德堂等。
随着社会的发展,丁百万家族的大片住宅已经拆除或改建,唯履素堂、爱福堂、保素堂、崇俭堂等200余间故宅作为龙口市博物馆,被人们保留了下来,尚不足丁百万家族盛年住宅的十分之一。这组清代建筑,高大雄伟,华丽壮观,有大厅、对厢,有更道、角门,当年嫚子、小人、老妈子(女佣)、做营生的(男佣)云集内宅,一呼百应的场景可想而知。博物馆内现存两付分别出自清代进士翟允升、汤志忠之手的木雕瓦联:“入瑶林琼树中皆宝;有谦德仁心者为祥。”、“古今来多少世家无非积德;天地间第一人品还是读书。”
乾隆癸酉年(1753年),读书人丁元鹏不负众望,乡试中式,成为举人。在明清时期,举人经过会试考中者为贡士,贡士经殿试考中者为进士。乾隆丙戌年(1766年),丁元鹏开丁氏家族科考之先河,最终登上进士榜。
丁元鹏,字程九,初授仪征知县,复任安吉知县,其重农劝学,为政清廉,深得民心,后以勤劳疾,乾隆丁未年(1787年)卒于县署,由于安吉署贫,故室又无积蓄,一时难以入殓,上司怜其清贫,众人凑赀若干,千里迢迢将棺材运回故乡。在同治年间重修的《黄县志·人物志·文学》中丁元鹏有传,其《易经文抄》、《学庸详解》、《敦义堂诗集》等著述流传于后世。
据龙口市博物馆提供的相关资料记载,继丁元鹏之后,丁百万家族又有丁际云、丁嵩龄、丁培镒、丁建本、丁述曾、丁毓骥、丁华龄、丁培绅、丁培幹、丁培芸、丁孔麟、丁宝珊、丁凤池、丁凤书、丁凤藻、丁荣恩、丁世佳、丁庭闻、丁庭鲤等人先后中举。这其中又有丁际云(乾隆丙戌科)、丁嵩龄(道光乙酉科)、丁培镒(咸丰壬子科)、丁建本(同治癸酉科)、丁述曾(光绪已丑科)、丁毓骥(光绪癸卯科)先后考中进士。资料显示,丁家在清代从9世起到17世止,共有378人做官,其中147人为五品以上。这么多的官员仍未能掩盖丁百万家族的豪富,凡民间议论丁家,极少有人夸赞其官多,大都弦耀其何等富有。
丁家这诸多的官员,在现存的史料中极少见详细的文字记载,唯丁干圃例外。王道新在《桤窗随笔》这样写道:“丁干圃先生树祯,为人乐善好义,邑人多能道之,至其平生好学嗜古,殆出天性,收藏繁富,喜与名贤往还,考研都有心得,非寻常富翁之炫名者也。所藏彝器,有奇文钟、牛首鼎、召伯虎敦、虢叔盂最著。本邑出土吉金,亦多归之,有□伯瞰、师□父甗、成盉、公商觯。藏石有汉鲁峻石室画像、魏三体石经,余若鉥印砖瓦之属,不胜数。晚岁搜求乡人著述,发愿刊行,已刊文登鞠莲嶾悦轩文抄、同邑王仪堂乡党图考补正。卧疾数载,民国初年卒。”文中提及之王仪堂为菜园泊人,名王渐鸿,其著述可称者有《乡党图考补正》、《明堂礼制考》、《养静斋札记》、《三礼条辨》,皆精心撰著,仪堂先生殁后,丁干圃先生出资为其刊《乡党图考补正》一种,余书尚图续刊未果。
丁干圃,名树祯,号仲立,生于咸丰十一年(1861年),卒于民国四年(1915年)。太学生,候选知府钦加三品衔加三级,赏戴花翎,诰授荣禄大夫(从一品),丁氏家族第十四世孙,泰来的主人,是山东著名的金石鉴赏家、收藏家。其藏品囊括夏鼎商彝,秦砖汉瓦,内容丰富,门类齐全,“诸家珍秘多归之,藏吉金二百余种,以秦权汉鲁峻石室画像魏三体石经为最,书有宋椠谷梁传(民国《黄县志稿》)”,杜明甫先生曾撰文称“黄县过去藏古之家,首推丁干圃氏”。
丁干圃的父亲是苞素堂的丁培绅,祖父丁九龄曾任河池州知州。丁培绅,字绮园,道光辛巳恩科(1821年)举人,历任城武、长清教谕。以廉洁干练而闻名,后请求辞职,回家奉养父母。清同治版《黄县志》中说丁培绅勤于资助戚族乡邻,皂户孙家孙姓失火,数十家栖无住所,他捐钱数千为其修葺住房。还继承父志,设义学于东岳庙,教城中贫穷子弟。为防兵匪,曾出重资倡筑圩城,在境内颇受好评。丁培绅有两个儿子,长子锡鸿、次子树桢(字干圃)。
其实丁家并非仅丁干圃一人热衷于收藏,每年春节、元宵节,丁百万家总要“在门前搭起灯棚,悬灯猜迷,并把当铺收典的各地大量古董陈列于市”,这种形式颇似近世的文物展览。据老人们说,在陈列的玉雕古玩中,有件“白菜蝈蝈”分外引人注目。这棵侧置的白菜绿白相间,长约尺许,雪花白的菜帮上端沁为翠绿的菜叶,叶片上有一只鹦鹉绿色的蝈蝈,蝈蝈旁边的叶片烂了一个近似鸡血红色的洞,葵黄色的菜根,缕缕根须上尚存一些栗黄色的泥土。静之白菜青翠若滴,动之蝈蝈弹跳欲跃。“玉得五色沁,胜得十万金”,凡玉出土,沁以五色者为最上,这件白菜蝈蝈有雪花白、苹果绿、鹦鹉绿、鸡血红、栗色黄、秋葵黄等色,称得上是上成之玉。刘大同在《古玉辨》一书中说:“色沁之玉,大而精者,固不恒见,即小而精者,亦不易得。”丁家这件玉雕晶莹光洁,温润纯厚,刀工古而朴,文而雅,能夺人之目,动人之心,传为宫中之宝,不知何以流入民间。
西悦来五份保素堂丁宝俭有一领象牙席,制作于清代,长2.03米,宽1.23米,重约2.2公斤,席的四周镶有二寸宽的黑色边沿,属国家一级保护文物。这种奢侈的宫廷卧具如今我国共存有三件,一件藏北京故宫博物院,一件藏台湾台北故宫博物院,丁家这件珍藏于烟台市博物馆。
早年间黄县房屋旁边大都有园,这就是传统戏曲中所说的后花园。一般说来这种园具有栽花、植树、种菜、打场、停车、贮藏、游乐多种功能,但丁家的花园大都是名符其实的花园,在诸园之中,以宝俭堂的漱芳园最为闻名。
对于丁家的豪富民间有许多传说故事。
大约是清未民初,惜福堂有位少奶奶雇木匠做了一根炕帮,做成后,这位少奶奶嫌磨的不光滑,木匠说没法再磨了,她指着木匠手里的斧头问道:“你的斧头把怎么这么光滑?”木匠回答:“那是天长日久用手磨出来的。”少奶奶吩咐:“那你就用手慢慢磨。”木匠无奈,结果这条炕帮一直磨了二三年。
老人们说,每当丁家老太爷从外边回来,一进黄县地界就边走边撒小制钱,用钱铺路,这种说法有点言过其实,不过进了黄县地界沿途放施舍,救济穷人却是真。
翻阅历史,胶东旧日比富,黄县当为丁百万,栖霞就数牟二黑子了,一个家值钱财百万,一个拥有土地万亩。黄县的丁家,以开当铺起家,工商业兼而营之,走遍京都大邑,名扬四海,属洋财主;栖霞的牟家则守自己这一方土地,勤课家桑,于田园求生,威镇一方,属土地主。旧社会男婚女嫁,讲究门当户对,巧碰巧,这一对胶东首富结成了儿女亲家,这就留下了丁百万和牟二黑子家族斗富的精彩故事。
时值年关,牟二黑子打发人给老亲家送年礼,其豪华排埸自不必说,在诸多的礼品中有些黑乎乎的旗榴(又写作汽馏,即窝窝头),丁家春韭、夏笋、秋蟹、冬参,燕窝、鱼翅、鹿唇、熊掌换着吃,哪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,就扔在一边没动,到后来才知道那是些栗子面做的窝窝头。在黄县,栗子过去是希罕东西,只有过年人们才买点,象征着吉利;牟二黑子满山遍野的栗子树,把栗子摘下来晒干磨成面,做窝窝头吃,丁家没见过,也没听说过,更没有吃过。据说牟家给丁家送节礼,不仅数量多,而且个头大,送的包子丁家两个老妈子(女佣人)吃一个还吃不了。
走南闯北的丁家人惦记着牟家这门老亲,有一年从京里给牟家捎个戏匣子(留声机),这是个新鲜货,地处山区,深居简出的牟家老辈里没有这玩意儿,一家老少围着这个带着黑盘盘转圈直跑,能说会唱的怪物,没个不称奇的。
有一次牟家到丁家省亲,在宴席上丁家老太爷酒后话多,夸自己如何富甲一方,惹得醉醺醺的牟家人耍了土,非要和他打赌:“亲家,我知道你有钱,倘若你能在我家山岚的大树小树上,每棵树上挂一个制钱,我情愿把全部山岚土地都给你,要是挂不满,那你就把制钱都给我。”论丁家的财产,这个赌丁家老太爷敢赌,难的是这样的巨赌岂不伤了两家的和气,幸亏陪客的人打了圆场,一桩十余万亩土地对百万钱财的输赢大赌,才在一阵哈哈大笑声中收了场,这段故事的各种版本在胶东半岛一直流传到如今。
丁百万家族大约兴于清初,盛于康乾,辛亥革命之后,丁家各当铺的“龙票”失去原来的作用,加上时局的变化,其家族逐步走向败落,历时约200余年。
值得一提的是,为了反对内外敌人,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,丁家的许多人放弃了优越的生活条件,投身于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之中,他们不惜抛头颅,洒热血,有的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,在家乡父老的心目中树起了一座难以泯灭的巍巍丰碑。